【蚌驼｜芽驼】番外｜无疾而终
《亲密关系》番外
小裴单箭头，友情向
微芽驼
裴俊植讨厌一切麻烦。
他并非懒得行动，如果可以，大部分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就好了，他很讨厌用外力硬生生改变事物本身发展的轨迹。
只是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裴俊植很讨厌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自从和金赫奎久违的见面，就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他尚未弄明白这种情绪生起的原由，但是想到金赫奎的名字，内心就无端的柔软。
赫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想到他会觉得愉悦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裴俊植这样想到。
还记得刚刚决定要出国读高中那会儿，和赫奎一起去网咖打游戏时，他才把这个决定告诉他。正在野区里用盲僧造作的金赫奎一下子就沉默了，过了很久才故作轻松的说，出国也是能一起玩游戏嘛。
那天恰好是周六，冒着不怕被父母骂死的风险，两个人玩游戏玩到很晚才回家，晚饭也是随随便便两份杯面应付解决。裴俊植能感觉到金赫奎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但是最终只是化作杯面升腾起的热气里相对无言的默契。
他不用说出来也知道的，会想你，会照顾好自己，会是永远的朋友。
裴俊植迄今为止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心情。
天气很好星星很亮。
他不用和金赫奎解释留学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他都明白他都懂。他理解他，所以不追问，所以再舍不得也只会对他说要一起玩游戏。
金赫奎罕见的在街上大声的喊裴俊植的名字，他向来不喜大声说话，一来是天生嗓音细软二来是性格内敛沉默，所以裴俊植十分惊异。问他怎么了，金赫奎对他笑笑，我怕我忘了你。
傻瓜，我不会忘了你呀。正话反说的家伙。
初来乍到，一切都是新鲜的，有太多想要诉说的心情，裴俊植习惯写长邮件给金赫奎分享一切。
当学习与生活渐渐忙碌起来，联系就变淡了，从一开始的无话不说到偶尔在游戏里互动一下，裴俊植觉得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金赫奎也还是以前的金赫奎，纵然有空间和时间的存在，他们永远会是最好的朋友。
金赫奎休学的消息毫无预兆的出现。
起初还是别的朋友顺嘴提了一下，惊谔之下的裴俊植猛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和金赫奎联系了。他颤颤巍巍的给金赫奎发了消息，把准备发送的“你还好么”改成了“在干嘛”，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没有事。
金赫奎过了好些天才回复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在干嘛”，几乎能够想象他懒洋洋敲字的模样，和过去的每次一样带着几分狡黠几分得意，所以究竟为什么会休学？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前金赫奎也是隔了好几天才回消息，裴俊植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次的等待格外焦心，心中有无数的为什么。然而，他并不能直截了当的跑过去问他怎么了，那个嘴硬心软的朋友，不愿意说的事情打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终究还是敲下了几个字，你还好么？
不好。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啊，得了厌学症(^_^)。
……
裴俊植要求和金赫奎视频通话，一般金赫奎都会拒绝视频，顶多语音通话。这次金赫奎没有拒绝，他裹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彼时的裴俊植身后是阳光灿烂，而金赫奎的城市已经星河浩瀚。
都听说了么？我……休学的事。他说话的时候垂着眼，不肯去看裴俊植。
嗯。
不问问我为什么？
如果你想说得话。
大概是裴俊植的话给了他勇气，他终于肯抬眼看裴俊植，小小的一张脸，眼睛里是裴俊植不曾见到的怯意。他见过很多种金赫奎，任性的、胡闹的、认真的、坚强的、别扭的……唯独没见过这样的金赫奎，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他有没有被欺负，但他忍住了。那是自尊心高上天的金赫奎啊。
他说他病了。
他说俊植不要问。
他说俊植一起玩游戏吧。
他笑语轻快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裴俊植天真的以为一切真的都没有变。
他只是短暂的病了。
他会好的。
所以当金赫奎告诉他他要转学的时候，他还很高兴，他以为他的病好了。
他真傻，为什么没有多问一问他的病？为什么没有多关心他一下？
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他久违的和金赫奎见面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和以前有那么点不同。他说不上那种感觉，是变得安静了还是变得成熟了？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事情可太多了。
让他更加不安的是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宋京浩。金赫奎一反常态的要带朋友一起吃饭，裴俊植虽然不情愿但也同意了，说来宋京浩还是自己的网友，一起吃饭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京浩像网上认识的那样，爽朗又健谈，和他交朋友很有趣。裴俊植对宋京浩的印象一直都不错，但隐隐约约又有些不妙，他摸不准金赫奎和宋京浩的关系。
看起来他们并不是很亲密的朋友。裴俊植很快推翻这个猜测，按照赫奎的性子，怎么可能带关系一般的朋友来和自己吃饭呢？
“是京浩哥非要跟着一起来。”他说话还是喜欢慢吞吞的拖长音，总是让人误以为他在撒娇。
“哈，我不过是好奇嘛。难得可以见见网路上的朋友。”他话锋一转，笑容又阳光又健气，“我想俊植肯定也想见见现实里的我。”
裴俊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想见你啊，打扰我和赫奎约会的家伙，顺便奉上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反而是金赫奎翻了个白眼，“厚脸皮。”
“金赫奎，你说什么呢？”
……
空间与时间的距离仍是存在的，看着被宋京浩捏住后颈不断求饶的金赫奎，裴俊植凉凉的想到。他有了新的好朋友啊。
只是顺嘴告诉了宋京浩要和裴俊植见面的事，金赫奎没料到宋京浩会想跟着一起来，他并不想在和俊植难得的会面里带上一个不相干的人，俊植说不准会生气。但是宋京浩格外坚持，金赫奎只好打个电话问裴俊植行不行，裴俊植又哪里是会拒绝他的人呢？
哥为什么非要跟着来啊？突然这样……不很尴尬么？都……不熟啦。
宋京浩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了一下傻羊驼，他哪能说是自己不放心裴俊植，不放心他曾窥探到的连裴俊植自己都不清楚的隐秘心事。也不是想着去宣誓主权，连主权尚未确定又哪来的捍卫，他只是想看看可以让那时候拒绝世界的金赫奎也露出笑容的裴俊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挥之不去，像是有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裴俊植的皮肤上，不疼但切实的为找不到那根刺烦恼。
他可以和金赫奎谈论分开的那些年，他笑着说金赫奎也笑着听，但是金赫奎绝口不谈自己的这些年。
无意间提到自己当初被金赫奎突然休学的消息吓个半死，金赫奎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摇摇头，说，都过去啦。而宋京浩看起来却比本人还紧张，正在喝水的宋京浩一下子就呛到了，金赫奎抽出几张纸让他擦擦嘴，用眼神示意宋京浩他看起来很滑稽。
那个话题一下子就被岔开了，裴俊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应该多嘴的，金赫奎并不想提那些事，那些迄今为止对裴俊植而言仍然是空白的往事。
裴俊植回想起金赫奎递纸巾给宋京浩擦嘴的那个眼神，不仅仅是在笑宋京浩傻，更多的是一种安抚。
他突然想通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出自哪里，那根细小的刺非但没有拔出来，反而随着血液四处游走，刺得他生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和别人有那么多默契，像是透明的磁场隔绝了多余的外人，而自己就是那个外人。
裴俊植又和金赫奎出来玩了几次。
但每次宋京浩都跟着。
想单独和赫奎说话，每一次刚到嘴边就咽了下去。其实，他也没弄清楚究竟要和赫奎说什么，可是那种想要诉说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失落感，他必须要和他说些什么。
尤其是在那种氛围下，在金赫奎和宋京浩相视而笑的时刻，在宋京浩揉金赫奎头发的时刻，他的心几乎是在惴惴不安中下沉，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他想抓住初露萌芽的心情，横生出不该有的占有欲。他觉得羞愧又迷茫，那点微小的悸动像蜻蜓点水掠过湖中央，激不起惊天骸浪，却足以撼动裴俊植的整个星球。
他胡思乱想又忐忑不安。金赫奎喊了他好多声才听到，未等他说出抱歉的话，一旁的宋京浩不紧不慢的打趣，呀，俊植想什么呢？
是啊，想什么呢？他也忍不住问自己，对上宋京浩揶揄的眼，裴俊植几乎疑心宋京浩什么都知道了。
宋京浩故意伸手揉乱金赫奎的头发，金赫奎大呼小叫的反抗又软绵绵的无力，宋京浩笑容坦荡胜券在握，裴俊植看得分明。
他尚不觉得酸涩，这份心情来得实在太晚了。
曾经习以为常的一切突然变了样，莫名的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裴俊植有些害怕，他害怕接受这样的自己，害怕在未知的世界就此僵住。
那一天过得很糟糕，裴俊植不断的走神，直到金赫奎把冰可乐贴在他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得一惊顿时精神起来，金赫奎笑嘻嘻的看着他，他细长的眼睛弯成月牙，长睫落上一层夕阳的淡金，是夏天最后的光。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软，他说，俊植，你还好么？
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在夏天的夕阳里，心酸涩得像不能萌芽的种子，在黑沉沉的泥土里无法翻天。
就这样好了。他想。
转眼就是离别的日子。
裴俊植反复强调要金赫奎一个人来送他，不理会宋京浩的碎碎念，金赫奎自然是答应的。
并肩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金赫奎低着头玩手机，裴俊植只消一眼就认出来他是在给宋京浩发消息，金赫奎撅着嘴抱怨宋京浩好烦好啰嗦。
实在太爱撒娇了，本人却没有这个意识。裴俊植无奈的想，总是会忍不住把赫奎当小孩子看，明明已经好好的长大了。
在看到金赫奎手机界面的那一刻，他终是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情。
他想起那个视频通话里小小的怯怯的金赫奎，心就软得不得了。他不想说出那份心情了，不仅仅是因为打破那份平静的宋京浩，更多得还是因为金赫奎，他不想现在还在撒娇的金赫奎的脸上出现新的困扰，那张脸还是摆出一副软乎乎的乖模样比较好。
如果金赫奎知道了自己那份心情会怎么样？
一定会瞠目结舌吧，或许，会瞪大眼睛对自己说，俊植，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
没关系的。他想。那份心情，那份酸涩。总有一天，会在时间的海里微不足道。
金赫奎的背包上挂着裴俊植送得蠢笨羊驼，他用力捏住使这个蠢笨玩偶几乎变了形。
“喂，你干嘛虐待它啦？”
“安静点啦。”金赫奎闷闷不乐的唤他的名字，却什么也没说。在对视的那一刻，裴俊植忽然觉得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在杯面的热气里氤氲的无言默契，会想你，会照顾好自己，会是永远的朋友。
裴俊植永远都不会说了。他想，金赫奎最好永远不知道。
在裴俊植错失的那段时光里，永远都不知道他对金赫奎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在金赫奎近乎崩坏的人生里，他是唯一的亮光，是破碎的心可以短暂栖息的港湾，是重温旧梦活下去的勇气。金赫奎想，裴俊植知道的永远是那个笑着的金赫奎就可以了。
“俊植啊，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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